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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

“你咋能狠心下手……杀咱娃的……媳妇……”

腰杆太硬

鹿三或许模模糊糊的懂得了,封建严苛的宗法礼制,仁义道德是他杀死儿媳妇的帮凶和始作俑者,他和小娥都是可怜的受害者。但他又是如此的怯懦,更无法摆脱强封建守旧思想编制成的强大束缚,用真实本我去酣畅淋漓,毫无顾忌的去抗争,去揭露批判自己的罪行,去为小娥伸冤,辩解。

他“疯癫”的向围聚在马号里和晒土场上的男女老少发表演说:“我到白鹿村惹了谁了?我没偷掏旁人一朵棉花,没偷扯旁人一把麦秸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人,也没搡戳过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下?我不好,我不干净,说到底我是个婊子。可黑娃不嫌弃我,我跟黑娃过日月。村子里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烂窑里住。族长不准俺进祠堂,俺也就不敢去了,咋么着还不容让俺呢?大呀,俺进你屋你不认,俺出你屋没拿一把米也没分一根蒿子棒棒儿,你咋么着还要拿梭镖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这是对白鹿村所有当初排挤、嘲笑、辱骂、践踏小娥的人的抗争和辩驳,也是鹿三对自己双手沾满小娥鲜血的罪恶灵魂的鞭笞和拷问。是啊,小娥究竟做错了什么,得到如此悲惨的下场?

接着,鹿三装疯演绎的高潮到来,这也是鹿三抗争、赎罪的最高最终诉求。他借鬼魂小娥之口,提出在她的窑畔上给她修身塑庙,对她的尸骨重新装殓入棺,而且要族长白嘉轩和鹿子霖抬棺坠灵,否则将使原上的生灵死光死绝。。。。几乎所有的人都妥协了,开始张罗着就要修身塑庙,但是白嘉轩这种封建宗法礼教的象征者和执行者是何等的强大和威严呀。白族长召集全族人到祠堂,把乡约和族规念完并表态:“我今日把话当众说清,我不光不给她修庙,还要给她造塔,把她烧成灰压到塔底下,叫她永世不得见天日。谁要修庙,谁尽管去修庙,我明日就动手造塔。”很快,一座六棱砖塔在田小娥居住过的土窑上树立起来了,儿媳妇田小娥的尸骨经烈火焚烧后被永远压到了塔底。

当一个人从骨子里否定自己的时候,必然会从嘴上轻视和打压与自己最亲的人。黑娃就是在这种轻视和打压下长大的,这种轻视可能并不是表面的看不起,而是一种发自心里的自卑。

你怎么忍得下心杀害自己娃的媳妇!

鹿三的一生是执着又不幸的一生。阶级上,他是一个善良的农民,遇到一个义主是他的幸;但是又被东家的思想吞噬,忘却本有的阶级关系,被和谐的表面所迷惑坐稳了奴隶,又是他的不幸。

从成家到因为鹿兆鹏怂恿进行“风搅雪”运动,然后到失败又去当警卫,之后又是土匪,又是营长,最后是县长,我们发现他所有的这些身份角色,只有从长工到成家的一家之长,这是他主动行为争取的结果,后面的所有身份都是一种外力的介入,一种被迫或者是不得不为了生存而进行的角色转换。

前者是自愿,之后从农协开始,所有的身份都是被迫或者外力干预,他不同于鹿兆鹏这般人的一种理想牵引,也不同于白孝文最后的欲望牵引,黑娃除了成家、种地、养娃、盖房这些,剩下的其他角色,就是为了生存而被迫的这样一步步的走下去。